人是由贪念催化的产物。从野兽进化到直立行走,再到利用工具,一切都不过是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
而进化得越来越聪明的人类,似乎也将基因里那本就无师自通的“掠夺”运用得越来越熟练。
刚出生的婴儿不需要接受任何学习就懂得吸食母乳,长大一些后更是懂得通过各种手段逼迫爱自己的父母妥协让步,那正值青春萌动期的少年们又怎么可能在自己在意的人或物上做到“知足”呢?
爱,多数具有排他性,简单来说,就是独占欲。
从迟疑观望到最终迈出付诸行动的这一步或许消耗了邱让大半的勇气,可一旦迈出这最艰难的了。
他有了站在她身边的权利,获得了她的关注,于是渴望着能成为获得她最多关注的那一个,再接着,便是挤掉所有同台竞技的对手,成为她的唯一。
人性中的贪婪与以爱为名的独占欲,足以放大一切细枝末节带来的影响,更何况是本就情绪不稳的他。
同台厮杀,仅仅是发觉对手比他强就足够他难受了,如果是在他的主场半道杀出一匹“黑马”,他又怎能不疯?
那种看着越握越紧的手心越流越快的沙的无能为力,对于本就一根筋又神经质的邱让而言,无疑是一剂逼疯他的猛药。
就好像找到自己面前的喻殊,她是游柏派出妄图撕咬掉她一块肉的疯狗,只可惜训练的时间太短、杀伤力又远不如前;而她的这条狗,却实实在在是个疯的,而且杀伤力惊人。
但那又如何呢?
以牙还牙罢了,她都是跟着男主学的。
“覃与,多看看我好吗?”身后高大的少年像是一株几近渴死的藤,无助又小心翼翼地缠抱住她,低低哀求着,“别喜欢他……”
还真是,得寸进尺呢。
覃与讨厌没有分寸的人,尤其是倒贴过来后被她施舍的那么一点好就自我脑补、自我感觉良好到完全忘记了自己只是一个追求者身份的人。
沉胤的霸道她多少还能理解,毕竟人是她主动接近的、男友的名号也是她亲口承认的,可分手后她就没兴致继续陪他玩那些无聊的爱情游戏了,他口中的那些霸道又自信的言论在她听来只觉得好笑和腻歪,除此之外别无他感。
而洪渊呢?除了偶尔无聊地宣誓主权外,他其实把自己的真性情藏得还算不错。毕竟彼此私底下见面的次数还不及每次排名榜上见面的次数,更多时候他就像是潜伏在海底的巨鲸,默默地观测形势,等待一击必中的时机。
她对洪渊的兴趣,更多的来源于近几年来发展极快的旭峰集团。稍微花点精力在身为旭峰太子爷的洪渊身上,或许就能给她带来上千万的利益,何乐而不为呢?
而邱让呢?他的无聊和死板极快地消耗完了她对他仅有的那点兴趣,之所以继续和他见面,并不是所谓的“良心发现”来呵护他那敏感至极的神经,毕竟她还不到17岁,没兴趣去给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男生当妈,操心一些与她无关的事,散发所谓的圣母光辉。
她愿意浪费时间见他,无非是因为他目前还有点用处,但这样看似卑微实则霸道的得寸进尺,实在是让她非常不爽。
毕竟用他也不过是因为他最趁手,并不代表着他的不可替代。
对付游柏,没必要花太多心思和精力,除了自己以外,她对别人多一分额外的关注都纯属浪费自己的时间,实在是没必要。
这条狗诚然是个疯的,但再疯也不该对着主人咆哮。如果连最基本的听话都做不到,她何必选他来碍眼呢?
敏感那就意味着对情绪的捕捉能力非常强,就像含羞草一样,只需要一个轻微的信号,便足以让他认清自己此刻的处境了。
覃与垂眼,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该回教室了。”
轻飘飘的六个字,却叫邱让像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碍于身边有个宴倾,所以覃与深知这种不带任何情绪的说话方式有多强的杀伤力,尤其适合用在被她好言好语笑脸相待后、头脑发热飘飘然忘乎所以的人身上。
因为没有感情输出,往往意味着抛弃的前奏已经响起。越是敏感的人,越是畏惧。
而邱让想必很快就会从患得患失的忐忑提前进入害怕被丢弃的阶段,春风得意时的高歌凯进被一盆冰水泼下来,这会儿只剩下幻梦破碎认清现实的瑟瑟。
他不是这段堪称一厢情愿的感情的主宰者,他只是一个自愿奉上身心乃至一切渴望着自己的神明能够垂怜一二的信徒。而伴随着与神明的接近,他那颗欲壑难填的心被自己的兴奋雀跃蒙蔽,生出了能够长久独占神明的幻觉与贪妄。
而游柏,在他看来就是突如其来的那盆水,泼醒了他的妄想,也叫他看清了自身的处境。
他哪有什么能力立场指挥神明?他不过是匍匐在她脚下希冀着她偶尔关注的可怜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