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如刀,旷野无边,覃与无视身后追赶的呼唤声,将上身压得更低,和身下的马儿一起在这广袤野地尽情飞驰。
冷风吹翻她头顶风帽,肆意搅弄她发丝,残忍地吻过她白皙小脸,留下冻伤的红痕。
被冷空气肆虐的喉咙又干又疼,鼻腔挤出的温暖白雾还没来得及现身就被击得溃不成军。
覃与攥紧手里的缰绳,一双眼却在越发凌厉迎面削来的风中变得越发明亮。
她有过自己的马,也曾这样肆意地奔跑在绿茵茵的马场上,尽情地挥霍着正当时候的青春年少。
翻倒在柔软草地上,手忙脚乱下马的少年还有些站立不稳的踉跄,他神色焦急地奔向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她勾住脖颈反身压在草地上,撬开唇缝吻了进去。
他害羞又生涩地回应着她,在她恶意揉捏他女装之下的肌肤时,战栗着从喉咙里挤出断续的低吟。
十五岁的宴倾在她掌心温顺地红着脸看着她,留到齐肩的墨发披散在青草地上,整个视野所及都是苏醒的春天。
那时候的她,拥有一个被打磨得方方面面都甚合心意的玩具,她未来的人生拥有无数的可能性,每一条路都通往生动斑斓的世界。
而不是现在这样,莫名其妙被囚禁在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世界,陷入一段段被动的情绪,仿佛活在一滩不断下陷的泥沼,越是挣扎越是可笑。
她究竟是谁呢?是自己,还是披着所谓自由的外衣却仍旧被困在壳子里的另一个“覃与”呢?
她该怎么回去?她还能回去吗?她不想背负任何“覃与”的人生,她只想做回真正的自己,去过好自己尚且写满未知的一生。
她缓缓松开手中的缰绳,在疾驰的马儿身上缓缓直起背脊,伸开双手。
强烈的风吹得她头皮都有种刺痛感,衣袍发出禁受不住的哀嚎,她却有种久违的自由。
与其被圈养在“覃与”的壳子里富足无忧地过这一生,倒不如依从自己的意愿——
伴随着颠倒的视野,她很俗气地想到了那句话。
不自由,毋宁死。
“求求你……”
黑暗中她仿佛听到了一道细弱的哭泣。
“求求你……”
浑身像是灌了铅似的沉重,连眼皮都抹上了厚厚一层胶水,耳际的声音仿佛隔着一道水墙传来,极轻极沉极闷,完全失了真的人声,听不出究竟是男是女,陌生还是熟悉。
思维在这处不透一丝光的黑暗中沉沉睡去,她仿佛跌进深不见底的海水,不断地下沉、下沉、下沉……
结束了吗?
她回来了吗?
意识缓缓注入沉重的躯体,她模模糊糊听到有人在哭,那道声音萦绕在她耳边,极尽悲伤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求求您,别走……”
即便沙哑得不像话,她也听出来了,是槐语。
所以,她还是没能离开这里,是吗?
即便这样拿命去试探了也仍旧没能等到那道装死的电子音,看来可以把这个极端的破局方法也排除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