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一个月?三个月?原来你是这样想的。”他笑了出来,但笑容古怪,语气也有些冷。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他一向都是温和的,像是春日里暖风拂过的潇然玉树,清朗俊隽,而在亲密的时刻,他是热情的,体贴的,既烈似暖阳,又柔如春水,即使有时带着几分锐利和强势,但从未让她觉得不适和害怕。
此刻那双时时漾着波光的眸子注视着她,敛去了闪烁的光芒,沉如深不见底的漆黑渊潭,没有什么波动与情绪,但无端让她觉得心惊肉跳。他唇边仍挂着笑意,但这笑意分明带着几分难堪和嘲讽,还有一丝愤怒。
她的心狠狠楸了起来,但她保持着笑容,状若轻松地说:“对啊,事先说好,不过是求身体的欢愉而已,我们好聚好散,等倦了的时候,分开也好做朋友。”
他眼中逐渐结了冰,寒意在他脸上漫开,连那丝笑容也消失不见。
他松开她的手,垂下眼帘,长睫盖住了那让她透不过气来的两道目光。
李陵深吸一口气,无声地叹息。
良久,她问道:“你不愿意?”
陆醒抬起头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冷静,声音也很冷静,“我不愿意。”
她怔了片刻,笑了一声,“不愿意就算了,正好这会儿雨也停了,我离开便是。”
他衣袍下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但她没看见。
她下了床,脱去他的中衣,穿上自己的衣服。
他并没有看她,只凝视着几上的烛火,坐在床边一动也没动。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以后不会再来这里了。”她说。
他身躯僵硬,半晌低声回答,“好”。
出了步雨楼,李陵取下腰间的酒壶,仰头把剩余的酒一口喝光。
雨后夜空如镜,斗转参横,漫天星辰现出耀目辉芒,廊前还有雨珠连绵下落,滴答声回荡在寂静而幽凉的夜里,让即使喝了酒的身体也觉得一阵寒冷。
她想,这样也好。
这事本是她的错,她不该招惹他,更不该控制不住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和他如此亲密。
明知道没有结果,还一步步地靠近他,接受他的热情,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不过就是一时的纵意,没有关系。
当他冷静地拒绝她时,她心里的那丝侥幸如弓弦一般绷断。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是该走了,趁如今还未泥足深陷,一切都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也许不久他就会忘了她,毕竟大千红尘,没有谁是不可取代的,她不过只是他身边一个短暂驻留的过客。
离去时的牵扯,少一些是一些吧。
她也没什么好伤感的,这段时光的欢愉,足以回味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