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你上来,告诉我她今天看上什么,我都送给她。”
随从呈上一物,丹砂拿起来,看了看,学士说到:“是汉朝的铜镜。”
“买个更精致的,找找看有没有金子的。”他吩咐道,将镜子一放。
“您的耳朵是不灵了吗?”野利哂笑,“关键不是镜子,是汉朝!您有家人的陪伴,但她只能对着一面镜子思念故乡。您体谅过她的孤独吗?不觉得对她太刻薄了吗?”
丹砂哑口无言,脸上浮现慌乱羞愧。学士劝说:“她口没遮拦,你别往心里去。”
他含糊其词,教阿含暮先回去,眼睛看了看都尉,问:“你看了半天,想说什么?”
“您多少拿点钱给朱小姐吧。”都尉真诚回答。
王君面色一沉。
都尉想,心里抓心挠肝,倒会摆架子唬人。罢了,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作弄他不好。便说:“我去找她,谈不谈得拢,您说了算。”
他不太自然地拢了拢衣领,打定主意要力挽狂澜。
野利发了一顿脾气,爽快了不少,回到自己住的房子,她看到朱嬴掰了一根胡萝卜,一半分给大鼠,一半自己生吃。
她有点恼火:“我真看不下去你的可怜相了!今天和它搭伙,明天岂不是要吃草?”
“挺好吃的,你为什么生气?”朱嬴不解。
“我今天还是没帮你讨回一文钱。”她叹道。
朱嬴摸着她的后背说:“不打紧,我一路白吃白喝,还能保住一条命,不错了。”
“诶,你来的这两天,一个字都没提王君啊,难道想开了?”
“君心难测,不熟不熟。”她抓了抓痒,嘀咕。
“不熟就好,我去喂马,求它一路驮你回家。”她起身。
朱嬴连连摆手:“不要乱许愿。奶妈和我说过一个故事,从前,有个姑娘跟马说,你要是带父亲回家,我就嫁你。马真做到了,爹爹却反悔,杀了马,还剥下皮晒在院子里。某天,这姑娘经过马皮,一下子被卷进去飞走了。大家找到她时,她已经变成蚕虫,在桑树上吐丝。”
“噫!好一匹死性不改的公马。”野利打个寒战,牵上啃萝卜的大鼠壮胆。
朱嬴起身舒活筋骨,都尉迎面笑吟吟走来,便说:“大人,长史在马厩。”
都尉笑说:“我晓得她忙,所以找你去泡温泉。我这两日犯了风湿,泡一泡可舒服了。”
朱嬴没心思,看在交情的份上陪她去了。
更衣出来,汤池里空无一人,朱嬴神色不大自然。
“清清静静多好。你先泡,我去拿治风湿的药。”都尉笑说。
她下水独自呆着,几盏莲花灯漂浮水上。金风玉露,桂花沙沙落下,馥郁的香气,像黏在湿漉漉凉丝丝的丝绵上熨帖面颊。
朱嬴打了个呵欠,侍女隔帘说:“药来了。”
她以为是都尉的药,应了一声。
有人撩起她的长发,别在耳后,微微粘稠的香露在颈背匀开,她说:“我不用,给都尉上药就行了。”
“你觉得我伺候她合适吗?”
朱嬴听出是王君的声音,心里有些不自在,手无寸铁,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