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在这群饱满的女兵里像个发育不良的孩子。
瓦斯科夫严肃的叮嘱了一番姑娘们,要记得轮换岗之后,她就被一群女孩子围在中间开始问东问西了。
“您从哪里来?”
“我是华/夏人。”
“哦!那太厉害啦!”
姚桃桃一边整理着床单,一边很耐心地回答她们各种各样的问题。她的床铺在上铺,放在以前她是不会选择睡在上铺的,因为从小到大都是下铺,一方面是害怕从半夜掉下去,那一方面是习惯使然;但是战争中哪能要求这么多呢?
有个上下铺睡还算不错的啦。
少女在上面忙碌着,下面的人就开始给她递东西。
“我成年啦,有一个未婚夫,上过战场……”
“苏/联人么?”
“没错,苏/联人。”
“您的箱子看起来好轻啊!”
“是啊,里面没有多少东西。”箱子里的东西的确很少,一打丝袜子,几本薄书,几件换洗衣服,草药粉,针线盒。
“好了,”基里亚诺娃严厉地遏止了姑娘们的叽叽喳喳。
“我看见您的裙子有点大,”她说,“需要我们帮忙改小一点吗?”
“那真的是太谢谢啦!”收拾完床铺的小姑娘直接跳了下来,扯扯快到小腿处的裙子,其他的女兵们穿起裙子来,都是到大腿、膝盖。
一个女兵坐在铺上感叹地说:“我们的军装像老婆婆的裙子,不会有小伙子去注意穿这样衣服的姑娘,甚至那个准尉大叔都不愿意多瞧一眼。”
“这里没有小伙子,没有男人!”一班长丽达用训斥的口吻说。
“哎——”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一一和女兵们交换名字,有和她一样身材矮小的嘉尔卡,一身忧虑气息,和她一样也是文学系的索尼娅,索尼娅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书面封皮:“您也读普希金?”
“嗯。”受伊万每天晚上要给她念几首诗的影响,她也爱屋及乌地买了几本。
“那我们多交流交流!”索尼娅的眼神很是殷切,看上去因为找到了知音而开心。
“可是我读诗读的很少哦?大部分都是小说和剧本。”
“没关系的!”
还有一位漂亮的女兵。她军装合体,十分熨帖地包裹着修长的身体,一头金发从船形帽下散开。毫无疑问,她是女兵里面最能吸引人目光的。
“热妮亚。”似乎注意到了小姑娘好奇的目光,她率先伸手。
“您好——”电光火石之间,阿桃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属于她之前看过的一部小说,怪不得她对这几种场景一直有着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部小说中的结局是非常悲惨的。
许久不见的系统嘀地一声上线了:改变原来的小说走向。
瞳孔中闪过的异样没有躲过对面人的眼睛:“怎么了吗?”
“没事,可能是最近没有休息好。”她装作捂了捂额头的样子,“对了,裹脚布我没有带几条。”
基里亚诺娃用审视的眼光打量了半天,听到了裹脚布的时候,这才笑了起来:“可以向上申请的。这个说来也只是一块普通的布,只是需要的长度和宽度裁一下就可以了。”
别看不起这一条小小的裹脚布,正确利用它可以使你在战场上跑得更久,它贴脚、暖和、耐穿,和这个时候的华夏战场的游击队队员喜欢打绑腿是一个道理。
也有些喜欢羞辱人的大兵喜欢把对方的国旗当做裹脚布,踩在脚底下。
所以那个时候只要上过战场的,都会知道裹脚布的重要性,甚至到了现在的俄/国,也一直流传着这个传统。
“基里亚诺娃同志,您曾经在哪儿作战?”
“斯摩棱斯克。”
“我之前被分配到了加里宁。”
“……”基里亚诺娃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又大手一挥,“开始训练!”
“好的。”
阿桃拿着从司令部那边顺回来的莫甘纳辛,伊万均给自己的那把被她放在空间里了。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即使是军官能拥有的枪支数量也是有限的,多了就要上报。
“你先不用,休息一下,明天开始正常跟我们训练。”
“好啊。”
等女兵们集合完毕出去跑步之后,小姑娘顺手把鞋子一脱,直接躺在了床板上,嗅着散发着木材清香的气息,一动不动的看着天花板。
“看起来好娇小啊。她就是那种叫男人一看骨头都酥了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的身上围绕着故事有很多。”
“我终于看见一个就连最小型号的胸罩也穿不上的姑娘了!”
她们叽叽喳喳,快活的就像树上跳跃着的鸟雀。
“安静!”
————
丽达没有吃掉晚饭领到的面包,而是走到自己床边,偷偷地把面包塞进了行囊。索妮娅凑过来,把自己的面包递过来。丽达犹豫了一下,感激地接过来,悄悄对索妮娅说:“今晚。”
索妮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丽达和索妮娅的活动没有逃过热妮亚的眼睛。当丽达端着热汤走出棚子,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刚坐下来,热妮亚跟在后面也走了出来。
“你好像没吃面包?”
丽达看了一眼热妮亚,没吭声。
“留着接济别人?”
“这是我个人的私事。”丽达虽然对热妮亚有好感,但还是谨慎地保守着自己的秘密。
“我没有别的意思,算上我一份。”热妮亚不容分说,把自己的面包塞进丽达手里便走了。丽达愣住,她望着热妮亚的背影,若有所思。
“加我一份吧。”阿桃凑了过来,“我吃这一点就够啦。”
“这么瘦还不多吃点?”
她摆摆手,战争让她的欲望快消失殆尽了。
把多出来的面包给了有需要的人,小姑娘就安安静静的回去吃饭了。
犹/太姑娘索尼娅端着碗碟过来:“我是学俄/罗/斯文学的。”
“哦!”她本来想说自己在德/国学过一些文学,看着对面姑娘期待的神情便咽了下去。
“我知道一点,托尔斯泰,莱蒙托夫,陀思妥耶夫斯基,高尔基,肖洛霍夫。”
“高尔基的作品中很喜欢用聂赫留朵夫这个名字。”
“《一个地主家的早晨》?《复活》?”
“对对对!您看过?”
“看过一点!”
两个姑娘饭也顾不得吃,就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文学了,什么“多余人”“诗歌中的意象、意境”,她们还分别举例了自己熟悉的诗歌作为对比。
“黑暗
怎么的描写呢?
心灵的深深处
宇宙的深深处
灿烂光中的休息处。”
“这是我们现代的诗歌,”阿桃举了冰心,“我们还有古代的诗歌更加不好翻译。”
“河水悄悄流入梦乡,幽暗的松林失去喧响。
夜莺的歌声沉寂了,长脚秧鸡不再欢嚷。
夜来临,四下一片静,只听得溪水轻轻地歌唱。
明月撒下它的光辉,给周围的一切披上银装。
大河银星万点,小溪银波微漾。”
“这是叶赛宁的!”
“看来各国诗人有所描绘的景象都挺像的,有特定的对象。”
“是啊是啊,我和你说……”
“你的裙子改好啦!”没过一天,热妮亚捧着裙子过来。
此时此刻的阿桃正咬牙切齿的和数学作争斗。
高射炮吗,肯定要差不多会掌握怎么发射,怎么保养之类的。
要发射的话,那最起码会用一点点数学来计算一下高度、射程,弧线之类的吧。
于是她抄起一本指导手册,刚翻开第一页就被各种各样的数学公式昏了头脑。
熟悉的,在她的脑海里面晃来晃去……
小姑娘一边看着天空,一边在嘴里念念有词,“首先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空间直角坐标系,以炮台作为原点o……根据公式一我们可以得出……根据一我们可以得出……”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非常想念伊万!
“呃?”热妮亚好笑道,“发射炮弹的活儿其实不用你管的。”
“啊,那就好!”阿桃拍拍胸脯,“让我去搞数学,那真的是……”
少女松了口气,接过来漂亮美人给她改装过的裙子。
“我还是建议你尽量多穿裙子,少穿裤子,”她撩了撩头发,“裤子虽然下地干活很方便,但是,”
热妮亚小声说,“牛仔裤一般在我们眼里被视为……呃,像美/国西部牛仔的……”
“懂了。”她秒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