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清泽将她抱得紧紧的,很长时间之后,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他们的底下是一长条奢华的钩花红毯,直直从最深处通向大殿门口。她费力抬头越过解清泽的肩膀,余光只能扫到青玉台阶的边缘,而上面正有血在无声地顺着台阶往下蔓延。
她连忙躺平整,心里因害怕而砰砰地跳着,又忍不住往解清泽的怀里缩了缩。
老天保佑,解清泽保佑,那些血,不会流到她的身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久到解清泽的身体渐渐被她的体温焐热,久到她盯着头顶的宫灯,心情从恐惧变得麻木,再转头去看解清泽近在咫尺的脸,她从怀里掏出手绢来,一点一点替他擦拭他脸上快要干掉的污血。
她看着解清泽一路上杀尽各种妖魅,也不止一次见过他狼狈的样子,可却是第一次见他杀掉活生生的人。
解令止刚刚讲的话,每一句都让她感到惊愕。可那究竟是不是,与他分享血脉的亲人呢?
杀死亲人的感觉,又是如何的。
他的手臂横在她身上,她顺着他的袖子掀开一些,又看见了他手腕上的印记。
那些血痂已经退了,留下了深深的褐色疤痕,不知过些时日,他的皮肉会不会恢复原样。
她握起他冰凉的手,小口地在其上呵气,希望他能更温暖一些。
擦去那些血污后,他脸上的冰霜又浮现。她便再度像上次那样,用手心焐在他的脸上,将他脸上的冰霜焐融化。
只是到最后,她也变得有些冷了。
也不知这殿外头有没有人,她偶尔能听到极其轻微却有序的铁甲和脚步声,许是侍卫们在换班,却没有一个人进来查探解清泽此时的样子。
她想起解清泽的眼睛来,如今他紧闭着双眼,眼皮上都是干涸的血迹,但是她想着解清泽的眼睛,他总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杀死的东西看,这一次,不知道他又看到了什么。
解清泽。
这应该是种很奇怪的心态,每次念着他的名字,她的心都会变得平静许多,即使有两具尸体包围着她时,也是如此。
好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她身上的躯体微微动了动,解清泽睁开了他那双淡漠的眼,沉默地与她对视了片刻,缓缓爬起身。
他这次倒是颇为淡定,也没有再推开她,或是说什么话。
他又坐在了台阶上,看着大殿门口斜斜射进来的光线,掏出个她从未见过的黑色哨子吹响,哨声婉转似百鸟啼鸣。
两个佩刀的人匆匆前来,跪在门口道:“殿下可有何吩咐?”
他缓缓转过头,却未看向身后:“通知内务府,将令止和元臻,入殓了吧。”